［影日］王者攻略
排球少年 影山飞雄×日向翔阳
双向暗恋但是又有点纠结的故事
BY：余亦卿
*是重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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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0.
影山是日向十六年人生里，见过最直白、最不会掩饰自己的人。
开心也好，有心事也好，还是黑着脸准备提着拳头过来揍他也好，日向总是瞄一眼就能明白。
毕竟这家伙是个单细胞生物，向来不擅长掩藏自己的情绪，要么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，要么就会直接表现在他托出来的球上。一两个月的时间相处下来，日向几乎对影山的情绪变化形成了某种近似于本能的条件反射，想不知道都难。
不过其他人好像不能这么迅速地察觉到这些，总是震惊于他对影山情绪变化的敏感程度。虽然月岛评价他这种直觉是“果然笨蛋最了解笨蛋，毕竟都是同类”，但日向却还是为此感到得意。那可是影山，是独裁高傲的国王，连菅原前辈都不一定能猜得中他的心思，自己却能看得一清二楚。果然，他是天才吧！
不过，仅仅是现在这样还不够，他还需要更了解影山。要想实现他对这个国王发起的挑战，他就必须成为世界上最了解影山的人。
——这是日向两周前听国文老师在课上提到的。
01.
那天因为早训练习接球的时候被影山发的球直直砸中脑门，额头红了一大片，火辣辣的，疼得他连早起的瞌睡都跑没影了。日向抬手揉着有些红肿的额头，抓笔忿忿在书本的空白处上画小人，边画嘴里边嘀咕着，说等他能够完美的接下影山的跳发球那天，一定要让那家伙对自己说一句“接得漂亮”。
日向捂着额头勾完最后一笔，对着自己的“大作”端详了片刻，又动笔给影山的小人旁边加上了一个大大的对话框。
「日向大人，刚刚那个球接得太漂亮了，能教教我吗？」
“哼哼，一定要让你夸我一次。”一个不留神，没控制住音量，这句话几乎是被他大声的喊了出来。老师的视线立马被吸引过来不说，有几个坐在旁边的同学没忍住，噗嗤一声，瞬间传染了整个班，笑开一片。
老师也跟着笑，撑着讲桌对他说，要想得到夸奖第一步就是要上课好好听，不要总睡觉。
“啊是…是！”
日向不好意思地缩在桌子上，抓着书埋头躲在后面，脸上的温度热得像是快要烧起来似的，烫得吓人。都怪影山这个可恶的笨蛋，让他一不注意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。好丢人啊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让影山夸他一句什么的。日向盯着书本上画的影山小人，越想越气不过，索性拿笔在小人的脸上又添了两朵小花解气。
等他脸上的温度慢慢降下去，再次抬起头来看向黑板的时候，老师刚好讲到习题册的最后一篇阅读。那篇文章日向记得，是一个主人公通过不断努力，最后打败一生劲敌的故事。他写这份作业的时候，一直想象着自己就是故事里的那个主角，而影山就是他一定要打败的对手。抱着这股一定要战胜影山的劲，他写这篇阅读写得格外认真，甚至拿到了一大半的红圈。
最后这一题问的是，主人公认为，打败对手的关键在哪？日向记得当时自己写作业的时候，都没和前面几题一样，把问题带到文章中间去寻找答案，而是自信满满的写下两个大字——“毅力”。总不可能还会有别的答案吧，毕竟他想要打败影山，和影山去到同一个舞台，就必须要有毅力这种东西。但是等他重新翻开作业，认真查看自己批改之后的那些题目错了的时候才发现，这道题上被老师画了一道红色的斜杠。
难道打败对手的关键不在毅力吗？那什么才是？
像是察觉到了他的疑惑，老师在文章里圈出几句话，将关键词都写到黑板上，挨个挨个进行解读分析。日向坐直了身板，身体稍稍前倾，胳膊肘撑在桌子上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黑板上的内容。
“所以这句话的意思是，如果你想要战胜你的对手，就必须先去了解他。只有越了解你的对手，才能越清楚清楚他的弱点。也就是说，了解是致胜的秘籍。”
越了解才能越清楚弱点吗…
日向回到家之后，跪坐在自己的书桌前，盯着崭新的笔记本封面，思考片刻，大笔一挥，写下四个字。
如果了解才是致胜的秘籍，那他就要做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影山的那个人。清楚那个国王所有的弱点，然后打败他，成为屹立在球场上最久的那个人。
他往椅子靠背上重重一躺，抬手扔下圆珠笔，满意地看着笔记本封面上龙飞凤舞的“王者攻略”四个大字。只等他成为世界上第一了解影山的人之后，就一定能够打败他！想到这，日向忍不住兴奋起来，跳下椅子，手撑在窗沿上探出半个身子，深吸一口气，朝着外面黑漆漆的一片大喊道，“等着被我打败吧！你这个唯我独尊的王者！”
“我才是球场上最强的！！！”
第二天，日向便开始抱着他的《王者攻略》观察影山。课间打水，午休吃饭，社团活动，他的目光都一直追随着影山的身影。一两周的时间过去，《王者攻略》里密密麻麻的多了小半本，基本全是有关影山各种癖好和习惯。
比方说，影山最喜欢的食物猪肉咖喱饭，一周里有五天的便当都是它。剩下不吃咖喱饭的两天是因为姐姐出门太早，没给他准备午饭，所以这家伙一般会去便利店里买两个面包凑合一顿。再比如说，这家伙身边似乎没有什么朋友。上课下课，上厕所吃饭，日向看到他的时候永远都是一个人。不过倒也能够理解，毕竟影山总是面无表情的板着一张脸，像个可怕大魔王。
只是…这家伙明明人缘不算好，却偏偏很受女孩子的欢迎。从入学到现在，来排球社打听影山的女生两只手都数不过来。不过影山这笨蛋的脑子里大概被排球占满了，其他与排球没有关系的事情压根没处放。不管是谁递来的情书，不管是学姐还是同级的女生说出的告白，影山无一例外全部拒绝。这可把西谷前辈和田中前辈气得够呛，在体育馆里逮着影山上下揉搓了好半天，说他如果这么不懂恋爱的话，干脆把这种被告白的好运分出来给他们一点啊。日向站在一旁看着影山一脸费解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的表情，幸灾乐祸地笑出声。
“喂，不要以为我看不见就不知道你在笑。”
日向听到身后影山不爽的声音，抿起唇，努力把笑声憋了回去。他扣完制服的最后一颗扣子，转头看向盘腿坐在地上的影山——原本服帖的头发被揉得向外胡乱翘着，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台风，被吹得乱七八糟的鸟窝。他捏拳抵在唇边轻轻咳了一声，压下笑，迎着影山的视线走过去，蹲在他的旁边，故作深沉地开口：“我觉得…”
日向故意拉长了声音，等把影山吊足了胃口，才看着他的眼睛说出后半句话。
“果然还是影山你太冷漠了。正常来说收到表白不都是会开心好几天吗？怎么刚刚你一点反应也没有啊。”
“哈？这不是废话吗，我都不认识她。”
“但是影山你刚刚拒绝她的表白的时候啊，一直面无表情的，就像很讨厌她一样。”
“我没有讨厌她。”
“我知道啊，只是你的表情看上去很可怕嘛。”
影山这次没有和以前一样跳起来和他打架，也没有用他的必杀技扣住他的脑袋，反而一直皱着眉，盯着团在手里的运动服也不知道在想什么，看上去有些苦恼。他的后脑勺有撮头发向上翘着，看上去有些滑稽，日向盯了好一会，没忍住伸出手摸了摸。
“喂，你在干嘛？”
日向被影山的声音吓了一跳，心虚地缩回手，眼神游离地躲着他的视线，小声为自己辩解道：“我是看你刚刚很苦恼…这是驱散苦恼的仪式，我对小夏也这么做过。”
“啊？我又不是你妹妹。”
“但是原理都是一样的嘛！”
日向感觉影山下一秒就要暴走，忙护住脑袋，盘算着如果影山要站起来揍他的话，他能有多大的可能性逃走。
但出乎意料的，影山不但没有动手，还从包里找出来一小袋东西，递到他面前。
“这是什么？”
“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。”
日向捧着观察了好一会，小心翼翼地避开包装袋上的装饰，捏着袋口的丝带将它拆开。是一袋形状小巧的蔓越莓饼干。
“谢谢…不对，这难道是你做的？你会下厨？这不会有毒吧。”
“你是笨蛋吗？”影山将背包拉链拉上，起身走到日向身边，抬手朝他脑袋上来了一巴掌，“我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东西。”
“说的也是。那难道是美羽姐做的？可是你今天中午吃的不是在便利店随便买的面包吗？”
“你好啰嗦…社团活动之前在包里发现的。”
“哈？这是人家对你表白的东西吧。”
日向将丝带重新打了个蝴蝶结系上，扭头重新递回给影山。拜托，这可是女孩子亲手做的饼干，是一份心意，很珍贵的。影山这家伙怎么能这么随便对待，转手就丢给他了。他叹了口气，拍着影山的肩膀，摆出一副大了他半年的哥哥模样，语重心长的开口，“都和你说了，要好好对待人家的一片心意啊，影山同学。”
“所以我这不是拿给你了吗？比起我不吃的话，这袋饼干直接被丢掉更加冷漠吧！”
“…好像也是哦。”
日向拿着这袋饼干也不知道该怎么办。这毕竟是影山收到的表白礼物，要是被自己吃掉总觉得怪怪的。而且这袋全是小爱心形状的饼干总让他看着感觉不太舒服，光是拿着都感觉烫手。
啊啊啊啊，烦死了，影山真是个笨蛋！说什么这种热量高的食物他不吃啊！
“哥哥！下来陪我跳绳！”
恰好小夏这时候在楼下喊他，日向眼睛一转，干脆编了个理由把这袋饼干送给小夏，说这是她飞雄哥哥为她准备的零食。第二天影山听说他把饼干送给小夏了之后，似乎找到了个处理背包里莫名其妙多出来的零食的办法。每次隔上个三五天，日向就会在社团活动开始之前收到几个影山递过来的手工糕点。
一开始日向总是被影山的那句“比起不吃丢掉才更冷漠”给堵回来，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，稀里糊涂地收了好几次零食。后来小夏拉着他的衣袖说自己胖了两斤，让飞雄哥哥不要再给她送零食之后，他才迟钝地反应过来，其实只要找到那个给影山送饼干的女生，再让影山当面回应她的心意，以后就不会有需要他来解决的零食了。
“随便你。”影山并没有反对这个提议，收回他看着日向的眼神，继续低头打磨着刚修剪过的指甲，“只要你能找到。”
“那就这么说定了，我帮你去找那个女生，你好好回应他的心意！”
信心满满的决定之后，日向一到课间就往影山那跑，仿佛他是影山的另一个影子，从早上上学到社团活动结束后回家，一直形影不离的。结果这几天下来，除了日向在两个班之间跑来跑去把自己给累得晕头转向，什么也没有发现。
“喂，那些零食不会是你自己带来学校的吧？”日向整个人趴在影山的座位上，喘着气，满脸怀疑的看着站在边上换运动装的影山。
“哈？你是呆子吗？”
“那怎么这几天连个女生的影子都没看到。”
“那肯定是因为你把人吓跑了。”
“胡说，我才没有你那么可怕。”
脑袋被重重地一拍，随后是熟悉的，感觉到头皮都快被要扯下来的痛。
“痛痛痛痛痛！影山，头发！要秃了要秃了啊啊！！”
“这样不是挺好的。”影山收回手，从背包里拿出运动衫套在自己的t恤外，将换下来的制服叠好收起来，“既然没有人送的话，以后就不用麻烦你解决那些糖果饼干了。”
好像确实是这么一回事，但是为什么从这家伙嘴里说出来这么令人火大。日向咬着笔帽，盯着天花板想好一会，提笔在《王者攻略》上写下一行字。
影山弱点之二十九，不会好好回应他人的心意。备注：如果送糖果点心之类的东西，很有可能会变成小夏的零食。
02.
“日向——”
菅原叫他的时候，日向正和影山比谁能抱的球更多。他盘腿坐在地上，费劲地将三个球圈进怀里，正要尝试再加一个球的时候，没抱稳，球滚了一地。仰头一看，影山怀里轻轻松松地抱着四个球，得意洋洋地站在他面前，说这次是他赢了，可把他气得牙痒痒。不等日向和影山提出要再比一次，菅原前辈又喊了他一声，站在体育馆的门口，表情有些紧张，扶着门框朝他招了招手。
“日向！过来一下！”
“哦！”
他应了一声，拍拍手上的灰，两三下窜到门边，“什么事啊，菅原前辈？”
菅原竖起一根手指，示意他小声一些，左顾右盼观察了好一会，见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动静，才示意日向跟着他走。日向被他的这些动作弄得有些紧张起来，忙不迭地将嘴捂上，点点头，换好鞋跟着他绕到体育馆前面的空地上。
菅原前辈这是要和我说什么？难道是我和影山昨天自主练习太晚被他发现了？虽然说这周马上就要打练习赛了，是该好好休息，但是昨天快攻的手感特别好，影山也觉得没打够，所以稍微多练了那么一会会。菅原前辈总不至于因为这个原因把他悄悄喊出去吧？如果是因为自主练习的话，倒应该是大地前辈过来把他们骂一顿，强制他们好好休息不要过劳。其他方面的话…考试还有一段时间，暂时也没有不及格补课影响集训的风险。
脑子里各种猜测乱七八糟，越想越混乱，越想越不明白。日向看着面前同样面露纠结的菅原，有些不安地揪着衣服的下摆，犹豫了片刻到底是自己先开口开始等菅原前辈先说，最后一闭眼，站直身板出声问道：“那个！”
“嗯？”
“菅原前辈你今天找我，不会是因为要把我换下首发吧？”
“哈？”
“我知道我的接球不够稳定，发球也马马虎虎的，但是我还想继续站在赛场上。我会加倍练习的，总有一天也能和影山一样打出厉害的跳发，还有···也能够向月岛那样，做好拦网的！身高不够我就去跳，只要能够跳起来，我…”
日向说着说着自己更加慌了，仿佛看到自己站在替补区，一直都不能上场的样子。他还不想下场，他还和影山打赌，说要成为屹立在球场上最久的那个人，怎么能现在就离开。
“不是不是，我找你不是说这个。”菅原看着日向慌慌张张地，忙摇摇手，先给他吃了一计强心丸，“你打得好好的，没事换你下首发干嘛。”
“那是什么事啊？”日向听到不是换自己下首发，顿时没那么紧张了，拍着胸口舒了口气，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。
只要不是下首发，那就不会有什么大事会吓到他。但是菅原前辈的表情看上去还是很奇怪，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，像是很难说出口似的。日向也没催促他，偏头看向体育馆，盯着铁栏杆窗户发呆。铁质栏杆有些反光晃眼，但不妨碍日向透过它看到体育馆里飞来飞去的排球。
“我问你啊，你和是不是影山在一起了？”
“啊？”
什么？在一起？是他想的那个在一起吗？和谁？和影山？那个高高在上自以为是的独裁国王？
日向差点闪到脖子，刚想开口为自己辩解些什么，就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了，弯腰蹲在地上，咳得惊天动地。可把菅原前辈吓得不轻，两下跳到他的面前，拍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。好不容易缓过来，日向脸都憋红了，蹲在地上接过菅原前辈请他的咕咕酸奶，有些郁闷地拆开包装，咬着吸管含糊不清地说：“菅原前辈你为什么会这么问啊？怎么看影山这家伙都不可能和我…不对，是我怎么都不可能和影山这家伙在一起吧！”
“大概是，你总是在看影山。”
“那是因为我想打败他！我们老师说过的，要想打败一个人，首先要去观察他。到了足够了解的时候，才能一举打败这个人。不是这样的吗？”
生怕他不相信，日向着急忙慌地拉着菅原往活动室里走，在包里翻出《王者攻略》，递到他面前，力图证明自己和影山之间清清白白，只是单纯的队友。
“你看，我还做了笔记，要打败他的笔记。”
菅原接过笔记，粗略翻看了几页，叹了口气。他很想告诉日向，不是每个人都会认真到把要把对方的每一处弱点都记录下来，更不会像他这样，把打败对方的攻略写得和攻略恋爱对象一样。他只随便翻了翻，瞥到的内容就涉及影山的饮食习惯、生活作息，还有各种不为人知的小癖好，可以说是菅原见过的最标准的追人模板。再加上日向这么一个不能静下来的人，偏偏每次看向影山的时候都是无声的而专注的，目光里透露着一点点喜欢。
但是日向这个笨蛋，自己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，手脚并用的解释着，想要撇开和影山的关系。菅原知道他的顾虑，也没点破，岔开话题又和他随便聊了两句。
“那么明天见了，日向。”
“嗯！明天见！”
日向坐在地上目送着菅原走出活动室，看着活动室的门慢慢合上，下一秒，他整个人向后一倒，瘫在地板上，左右滚了两圈，又捂着脸大喊出声。
菅原前辈到底为什么会问他是不是和影山在一起了啊？影山这家伙，明明除了排球打得好，在其他方面简直是个一窍不通的笨蛋啊！考试都不如我考得好呢。也就只是帅了点，不过也就比我多一点点，除此之外，也没有别的优点了啊。还有他的性格那么恶劣，拒绝别人的时候也不会用委婉一点的说法，总是那么气人，好几个女孩和他表白之后都哭了。我怎么可能看得上他，菅原前辈真是…
他找了很多理由来说服自己，告诉自己今天发生的这段对话只是菅原前辈的无端猜测，他和影山之间只是纯粹的队友情，顶多再加上一点点自己想要打败他的执念，绝不可能和“喜欢”这两个词沾上边。可是他越想让自己忽略这件事情，就越控制不住的去想。
影山，影山，他满脑子都是这家伙的样子。
深蓝色的眼睛，贴在额头上软软的头发，总是绷成一条直线的嘴角，仰头喝水的时候上下滚动的喉结…还有明明看上去很瘦的身板，脱了衣服之后却能看到流畅漂亮肌肉线条，他在合宿的时候见过。影山肩颈的肌肉很结实，还有腰部和腹部，弯腰起身的时候都能看到紧致的线条，瞧着劲瘦有力，一丝多余的赘肉都没有。
他想得有些出神，没听到活动室外由远及近的脚步声。门轻响一声，被人从外推开，日向有些迷迷瞪瞪地撑着地板坐起来，转头看去，脑海里的画面骤然间和现实重合，让他有些恍惚。
影山保持着推门的姿势站在活动室门口，表情有闪过一瞬惊讶。夕阳的光影落在他的肩膀上，在他周身虚虚勾勒出一层橙黄，恰到好处的中和了他身上那股锋利的感觉，让他的眉眼藏在阴影里，竟能看出几分温柔。
真是神奇，影山居然还能和温柔这个词联系在一起。
也不知道是不是趴得太久的缘故，日向感觉自己晕晕乎乎的，整个人的反应都迟钝了下来，像是被泡在温水里一样。他眨了眨眼，看到影山的两条眉毛在额间拧出一个小疙瘩，嘴巴一张一合的，说话的声音却被淹没在窗外沉闷的雨声里。
我听不见啊影山同学，你大声一点。
日向也不记得自己有没有把心里吐槽的这句话说出来，他的记忆只停留在影山走过来蹲在他面前的那一刻，再往后，只隐约记得贴在自己额头上有些凉的指尖，还有有些扎脸的发尾。
“雨好像变大了···影山你带伞了吗？”他趴在影山的后背上，有些迷迷糊糊地问出这句话。而背着他的人却并没有吭声回答，弯腰将他往上抛了抛，单手稳稳地托住他的屁股，沉默地背着他往前走。
“你带伞了吗？”日向收紧手臂，凑到他的耳边又问了一次。
“呆子，都说了今天根本没有下雨啊！”
“哦。”
“还有，别对着我的脖子呼气。热死了！”
“哦。”
日向趴在他的后背上老实了两秒，又开始不安分起来，一会搓他的发尾嘀嘀咕咕地说他该去剪头发了，一会又像只小狗一样在他的后颈上乱蹭。影山被他这些小动作闹得忍无可忍，索性停下脚步将日向放到自行车座椅上，又担心这个不太清醒的家伙会摔倒，一只手把着车头，另一只手扶在他的腰上。
“你这家伙，到底是怎么了啊？从刚刚浑身就在发烫，脸一直都是红的，和你说话你也听不见，现在心跳还这么快。菅原前辈找你到底跟你说了什么啊？”
心跳声？
日向猛然惊醒，抬手捂着自己的胸口，感受到心脏有力而快速地在他手心下跳动，呼吸一滞，慌乱挣开影山的手臂，整个人往后摔在地上。
“喂，小心点啊！”
影山想来扶他，但是日向根本不敢让他靠近自己，忽略掉有些疼痛的手腕，嘴里嚷嚷着不用不用，立马撑着地站起来。
“我，我回去了！明天见！”
几乎可以说得上是落荒而逃，他匆匆丢下这一句话，跨上自行车，朝着相反的方向用力一蹬，将影山的表情和声音都抛在身后。冬天的风冷而锋利，刺得他的嗓子一阵生痛。但他还是用力地蹬着踏板，闭着眼，不管不顾地沿着这条平直的道路往前冲。他不敢停下来，害怕一旦停下来自己就会去思考方才剧烈的心跳。
“日向！呆子！你的包！你的包在我这里！”
影山的声音忽然响在他的身后，还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，日向猛的睁开眼，下意识地捏了刹车。
“你的包！”影山追了上来，抓着包的肩带往他脖子上一套，还不忘对着他的脑袋呼一掌，“感冒了就骑慢一点，回去好好休息，别影响明天的训练。”
你干嘛追上来啊，书包明天给我不就好了吗。日向看着影山握在他手腕上的手指，感觉到心里又开始下雨了，咚咚地，很响，也不知道影山能不能听见。
“还有你的手，伸出来检查一下，看看有没有扭到。”
他吸了吸鼻子，老实地按着影山说的去活动自己的手腕。
影山低头的时候，日向恰好能看到他头顶的发旋。那处头发稍短一截，瞧上去毛茸茸的，弄得他有些心痒。他趁着影山蹲下来看他的脚踝的时候，飞快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，在影山发作之前岔开话题。
“果然，我还是觉得今天下雨了。”
“都说了，根本没有下雨。”
“但是我听到了。”我还听到雨声说我有一点点喜欢你。日向没有继续说下去，偏头看着已经沉入地平线以下的太阳，趁着影山没注意，悄悄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眶。
03.
日向最近有些不对劲。
练习倒还是和平时一样，发球马马虎虎，接球看得出来进步了不少，偶尔也能接中几个自己的跳发球。和其他人相处也很正常，扣球得分兴奋地冲过去和田中前辈击掌，看到西谷前辈漂亮的接球会在场边兴奋得大喊大叫，训练结束之后的休息也是精力旺盛得不行，总要被大地前辈抓着训上一顿才知道消停。
只是…
“嘭！”
精准定位的球被日向用力扣在发球线以内，速度太快了，后方的人根本来不及鱼跃救球，直接拿下一分。
“影山！”
日向举着手朝他扑过来，脸上红扑扑的，鼻尖上带着汗珠，眼睛里的兴奋都快溢出来了。影山刚抬起手，准备迎上这家伙的击掌，日向忽然一顿，生生停下自己的动作，在胸前左手碰右手地用力拍了一掌。
“诶哈哈哈，打得漂亮，再来一球！”
他又像这样避开自己。
到底是怎么了，从菅原前辈找他那天起就变得很奇怪。自主练习也好，击掌庆祝也好，只要是有他在，日向总会变成忽然卡带了的旧收音机，一张脸憋得通红，吞吞吐吐的也不知道到底要干嘛。影山倒也想过找日向聊聊，把话都说清楚，只是每一次他拦下这家伙之后，日向都会变成和那天一样，只知道愣在原地傻呆呆地看着他，不管他说什么都没有反应。等影山实在不耐烦了，弯腰凑到面前去和他说话时，这家伙又会忽然跳起来，立马推开他逃走。
看着日向和其他人聊得那么自然，到了自己面前却变成一个沉默的苹果，影山太不爽了。凭什么在我面前就要从橘子变成苹果啊，给我做回橘子啊！他颇为烦躁地将让球在手里转了几圈，哨声刚响就把球抛了出去。球脱手的那一刹那影山就意识到抛球的手感差了些，可能发不过网，但他还是用力将手挥了出去，看着球被他暴躁地扣在网上，滚到日向的脚边。
“抱歉。”
他喘了口气，视线停在日向身上，等着他转身过来的一句“不要在意”，或者是“下一分我会抢回来”之类的话。但是日向连个眼神都没给他，把球捡起来扔给对面之后，安静地按轮换挪了个位置，和他站成一个对角。
你倒是回头啊，混蛋。
被无视的感觉实在是令人窝火，尤其还是被平日里总爱围着自己身边转，吵着嚷着要自己多给他托几个球的家伙无视。影山沉着脸咂嘴一声，瞪着日向的背影，决心今天一定要让这家伙主动和自己说上一句话。
后半场比赛打完，不用乌养教练提醒，影山自己也清楚今天他的状态到底有多糟糕。发球五次里有三次都是擦网，还有一次直接砸在白线上。托球的精度也在下降，平时得心应手的负节奏快攻，今天连连失误了好几次。
“影山，注意调整好状态。你今天打得很急，有很多平时都不会有的失误。现在距离春高也没有多少时间了，心态很关键。”
“嗯。”他接过递来的毛巾，盖在脸上，仰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。
别再想了，和日向的关系怎么样也好，都挪到春高以后再去解决。横竖也没有影响最近的训练赛的状态，只是不和他一起留下来练习了而已，就当适度休息好了。反正大地前辈总对他和日向说保持好身体状态，不要过于疲劳。
等做足了心理工作，说服自己先把和日向的关系放在一边，他才伸手将毛巾从脸上拿开。一睁眼，看见日向被前辈们团团围住，那股烦躁感又翻涌上来。
啧。
他其实也说不清自己烦躁的到底是日向只躲着他一个人，还是他十五年人生里头一回能被其他事情影响到他打排球的状态，总之现在一看到日向那张笑得傻兮兮的脸，心情就变得异常糟糕。凭什么就躲着我一个人啊，日向呆子。
反正按今天自己的状态，留在这里训练也毫无意义。再说日向这家伙不用问都知道肯定又会拒绝他提出来的加训。比起在这里看着他心烦，还不如回家。影山仰头灌下最后一口能量饮料，拎着毛巾出了体育馆。
十二月的天气到底还是冷的，影山刚走出校门就被迎面吹来的冷风弄得打了个喷嚏。他揉了揉鼻子，手插在裤兜里，慢吞吞沿着学校外那条长长的下坡走着。为了备战春高，他们总是会留下来训练到很晚。往往离开体育馆的时候，天色已经完全黑了，四周都静悄悄的，只有他们吵吵闹闹的声音。
影山拖着步子低头往前走，不知不觉就走到坂下商店前。他停下脚步，翻出钱包将里面的硬币全部倒出来。一，二，五…刚好还够买一个咖喱包。
“您好，要一个咖喱包。”他推门走进去，将硬币放在柜台上。
包子被装在纸袋里，冒着热腾腾的白气，捂在手里很暖。要是日向在，估计又要跳过来，趁他不注意在包子上咬一口。有几个结伴回家的学生路过他的身边，肩并着肩，拖沓着步伐，凑在一起说说笑笑。他们身后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又细又长，随着脚步晃晃悠悠地从他身侧离开。影山看着他们的背影，再低头看看自己手里完完整整的包子，忽然间有些没了胃口。
日向这个呆子，凭什么躲着我啊。
他的心里生出一种奇怪的情绪，像是不甘心，不断催促着他回去，找到日向问清楚。他抿了抿唇，脚下掉转方向，又沿着坡回学校去。一开始是走，后来又变成跑，最后以一种近乎冲刺的速度，跑进学校大门，冲过教学楼下的廊道，停在体育馆前。
场馆里的灯还亮着，应该没走吧。
影山扶着膝盖喘气，等气息平稳下来才迈上台阶。手停在门上犹豫了许久，还是没有推开。他晃到窗户下，透过铁质窗户看向场馆顶上明亮的灯。
什么时候出来啊。
扒窗户往里看这种事情太蠢了，而且还很容易被发现，影山干不出来。他背着挎包在那一排窗户下来回走了几个来回，最后站在门边的那一扇窗户下，靠着墙等日向出来。对面教学楼黑黢黢的，连个人影都看不见，他仰头向上看，天上只有几颗孤零零的星星。
“日向和影山同学是吵架了吗？”
谷地的声音从窗户里飘出来，听上去离得很近，大概刚好是和他隔了一堵墙的位置。影山没动，继续插兜靠墙站着，他也想知道他和日向到底有没有吵架。
身后安静了一会，才传来日向的回答说没有。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闷，不知道是不是影山的错觉，总感觉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不高兴。
“那就好。这段时间你和影山同学都不怎么说话，我还担心了好久，以为你们吵架了。”谷地松了口气，“原来没有啊。”
“嗯，我们没有吵架啦。只是我最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影山。”
不知道怎么面对我？影山皱起眉，有些困惑地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跟自己隔着一堵墙的人。这家伙知道怎么面对高二高三的前辈，也知道怎么面对同年级的月岛和山口，和谷地同学也能相处得很好，却不知道怎么面对他？明明他们才是最早认识的吧。烦躁的感觉又卷土重来附着在他心间，影山低下头，鞋尖踩住几颗小石子，来回在地上摩擦着。
“诶？为什么日向会不知道怎么面对影山同学啊？”
“大概是因为…”
“因为？”
“我发现我喜欢影山。”
脚下力道一时没收住，那颗石子被踢飞在对面教学楼的墙壁上，清脆一响。影山愣在原地，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。头很晕，好像还有些耳鸣，他几乎站不住，只好闭着眼靠在墙上。心脏跳得越来越快，带着一股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情绪，横冲直撞的，像是要撞断他的肋骨，从他的胸腔里跳出来。这样的情绪让他陌生，甚至感觉到有些害怕，影山抬手按在心脏的位置，想让它平静下来，但也只是徒劳。
日向不知道他听见了他说喜欢他，还在和谷地继续说，说只要现在看见他自己就会心跳加速，会不知道该怎么办，在慌慌张张以外还会有想更加亲近他的念头。影山只觉得他现在好像也是这样，一听到日向的声音心脏就开始乱跳，还很不受控制的想要继续听下去。
不对不对，这样不对。
他强迫自己迈开步子，跑起来，将日向的声音和自己慌乱的心跳都抛在身后。
他跑得很急，一路上也没停下来，回家之后径直冲向自己的房间，也没顾得上和在厨房忙活的妈妈说上一句他回来了。等他关上房门，停下来的时候，纷乱的心跳又追上了他。是跑太急了吧，难怪心跳会这么快。影山低着头，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，掉在地上，形成一片小水渍。他喘着气缓了会，抬手擦了擦汗，又扯过两张纸巾，将地上的水渍擦干净。
心跳还是很快很剧烈，他感觉到自己又在发烫，刚刚平静下来的呼吸又开始变得急促。影山拉开们冲出去，一把拍开洗漱台的水龙头，往脸上拍了两把凉水。
冷静下来。
从小到他，他收到过的告白并不算少。有情书，有当面对他说喜欢，也有悄悄给他塞零食表示好感的，但影山从来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，更没有像现在这样心跳失衡过。当初被据说是同年级最漂亮的女孩表白他都是稍微震惊了一下，最多有些抱歉的感觉，怎么现在听到日向说喜欢他的反应就这么大啊！！
影山感觉自己的脸还是很烫，脑子里全是日向的声音，浑身都燥得不行。
“啊啊啊烦死了，日向呆子！”他咬着牙骂着，将脑袋凑到水流下，想把日向从脑海里冲洗出去。
冬天的水温很刺骨，冲了不到一分钟影山刚刚一直发热的头脑就冷静了下来。他撑着台面直起身，关掉水龙头，睁眼看到镜子里倒映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影山美羽。
“喂，刚跑回来就这么冲凉，会感冒的。”
影山美羽抱胸靠在门边上，也不知道看了他多久的笑话，嘴角的笑饶有兴味，似乎对他刚刚的行为很感兴趣。影山不想和她解释，随口应了一句，扯过一旁的毛巾，胡乱擦了擦。
“你今天这是…被告白了？”
影山手一顿，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她。影山美羽却很是无辜，还朝他耸耸肩：“别这么看我，好歹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姐姐。”
“说吧，以前你被告白也没这么大反应啊，这回是怎么了，忽然开窍了？”
“…是我队友。”影山偏头躲开姐姐揶揄的目光，不情不愿地接下这个话头。
“你队友啊…等会，是你说的是队友不是经理？那是男孩啊。”美羽挑眉，显得有些意外。
“重点不在男孩，是队友才对吧。”影山对姐姐抓错了重点有些无语。
“哦。”
美羽拉长了音调，听上去有些怪异，影山总觉得她下一秒又要说出一些惊人的话，忙开口解释，说对方是自己的搭档，他们在球场上快攻配合无敌的那个。但影山美羽什么也没说，只轻轻点了点头，表示她知道了。影山松了口气，以为这件事情就算过去了，调整好自己的心情，和平时一样吃饭、写作业、夜跑。
他洗完澡出来，还没回房间，又被影山美羽叫住了。
“飞雄，你觉不觉得你今晚很高兴。或者说，很兴奋。”
“是吗？”
大概影山自己根本没有意识到，他一整晚脸上都带着淡淡的笑，语气也比平时温柔了不少。这傻孩子，其实也是喜欢对方的吧。影山美羽叹了口气，对着摆出困惑表情的影山走过去。虽然对方是个男孩子，但是能让飞雄产生这样的变化，对方一定也是一个好孩子。她抬手揉了揉影山的头发，笑着说，飞雄其实是喜欢那个小搭档的吧。
“才不是！”
她盯着影山通红的耳朵，安抚地拍了拍他：“喜欢他，想接受他的告白都好，你也该看看排球以外的事情了。”
“姐姐！都说了才不是喜欢他！”影山顿了顿，有些小声地补充上后半句，“而且我是偷偷听到的。”
“所以你是想等对方正式和你告白，再和他在一起咯？”
“我没有！”
自家弟弟害羞炸毛的样子实在是太少见了，影山美羽没忍住多欣赏了一会，眼见着影山脸红得快要冒气了，才正色起来。
“好了，是什么决定都可以。重要的是，你要听它的想法。
“这里是不会说谎的。你要是不知道答案的话，不妨去问问它。”
心脏的位置被姐姐用食指点了点，影山抬手再次覆在胸口上，感受皮肤下心脏的跳动。这里会有答案吗？他闭上眼，脑海里出现日向的脸，还有他的声音，在笑着和他说等等他啊影山。心跳的速度开始变快，震在他的手掌里，像是把什么答案明晃晃地摆出来了一样。
影山睁开眼，看着姐姐带笑的眼睛，别扭的偏开头。
好吧，他承认他可能也是有一点点喜欢日向。不过就那么一点点。
04.
按理来说，日向喜欢他，他也喜欢日向，他们在一起是很容易的事情。
可距离影山想明白自己的心情也过了一周的时间，他们还是和之前一样，不交流也不接触，自主训练完各自回家。队友来问影山，问他是不是和日向吵架了，影山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，只能含糊的应一声，接受来自前辈的谆谆教诲。月岛对于他俩现在的状态倒是很高兴，说队内两个笨蛋终于学会闭嘴了，让人感觉到耳根都清静了不少。
影山坐在边上喝水，余光瞥着日向跳起来和月岛掐架。日向身上的运动服有些大，随着他动作被扯动，腰、锁骨、还有大腿，奶白色的皮肤在他的视线里晃来晃去，很烦人。啧。影山咂嘴一声，背过身不去看他。
可恶，明明是日向这个呆子先喜欢他的，为什么反倒是他在这里坐立不安啊。他不甘心的骂了一句，总觉得自己莫名输了日向一局。
“集合！”
点评完今天训练的问题后，大地前辈通知说，校舍要进行例行修缮，社团活动暂停两天。
周末不用来学校啊。影山偷偷往旁边瞄了一眼，日向低着头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，只能看到他毛茸茸的发顶。周末修校舍，也就是两天见不到这家伙了。他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，不知道为什么，感觉有些沮丧。
“日向。”
他看着日向在自己面前跑来跑去忙活着拖地，下意识地出声叫住了他。只是他没想好要说什么，对上那双圆圆的眼睛，脑袋有些空白。
他能说什么呢？问日向明明喜欢他为什么不说？这样显得他好像很在意似的。问日向他们现在能不能和好？可是他们也没吵架，怎么会有和好这样的说法？他张了张嘴，话在嘴边打了几个转，最后别别扭扭地成了一句暗示。
“回去了。”快点说你也一起啊。
但是日向只是朝他点点头，看着他顿了一会，又试探地补充了句下周见。
影山：“……”
他忽然后悔自己喜欢的是日向这么个笨蛋。
日向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，影山的脸色忽然黑了一圈，臭脸拎上自己的包，推门跨了出去。他跟在后面刚想开口再说什么，结果话被趁着开门钻进来的冷风给堵了回来，他眼睛一眯，再睁开时，门口只剩下刚刚偷偷跑进来的湿冷空气。
“诶…”
站在一旁的月岛目睹了全程，一边拧着瓶盖，一边不忘幸灾乐祸两句，“某人不是自诩是最了解王者的人吗，怎么连王者生气了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。”
“影山生气了？为什么？”
“哈？我怎么知道。”
“你明明知道的吧！刚刚还说影山生气了。”
啊，好烦。笨蛋二人组之间的事情，为什么要让他来解决啊。月岛被吵得头疼，一脸不耐烦地低头看日向，最终还是败给了他的坚持，叹了口气，勉为其难地开口说道：“王者刚刚对你说‘回去了’吧。”
“是啊。”
“你是笨蛋吗？王者的意思明显是让你和他一起回去吧。”
“是…是这样吗？”
“我也觉得应该是这样。”山口也凑过来，表示很少能看到影山这么拐弯抹角的说话。
日向听着他们左一言右一语的，抱着拖把站在原地愣了一会，盯着地板好半天丢出来一句，那他刚刚表现的是不是拒绝了影山。
“看起来的确是这样。”山口回忆着。
“日向刚刚的表情看起来很纠结呢。”谷地朝他点了点头。
“倒是看上去很不情愿和王者一起。”月岛看着已经石化的日向，慢悠悠地补上最后一句。
“啊啊啊啊那怎么办！！！”
迟钝的神经终于接上了影山刚刚离开的脚步，日向着急忙慌的想要冲出体育馆，又被菅原拽着衣领拦了下来，让他先换好冬装再跑出去。他接过山口给他递来的衣服，也没看正反，飞速往脑袋上一套，胡乱系了几颗扣子便往外冲。
他怎么能拒绝影山啊！这可是他们这两周以来第一次在球场下说话！日向越想越后悔，脚下的步子也跟着加快。风刺骨的冷，跑起来的时候往他嘴里呼呼地灌，刀片似的割着他的喉咙，但日向不在乎，还是闷头继续向前跑着。他得找到影山，和他说清楚，他其实一点也没有不情愿，别讨厌他。
日向一路跑到了他们往常分别的岔路，远远望见草坡那有个模糊的人影。是影山。他大喊一声影山的名字，想也没想地就往下冲。
“影山！”
他停在影山面前，扶着膝盖大口喘气。跑得太急了，嗓子被风吹得生痛，甚至还能尝到从咽喉反上来的血腥味。他咽了口唾沫，将那股不适感压下去，语速很快地和影山解释他为什么拒绝了他的邀请。
拜托了，哪怕揍我一顿也好，一定不要讨厌我。
日向紧紧闭着眼，在心里向各路神明祷告，希望神仙能够看在他今早出门帮助跳上围墙的流浪猫脱困的份上，不要让他喜欢的人讨厌他。
双眼处于黑暗的状态下，对时间的感知变得迟钝，其他感官却因此变得敏锐。他听到自己因为跑过来还显得略微急促的呼吸，听到每一声炸开在胸腔里的心跳，有一阵风拂过，他闻到影山身上那股淡淡的味道。恍然间，他好像站上了球场，在赛前发球的哨声吹响后胡乱抛球挥臂，丝毫不知道下一秒球会落向哪，后背都被汗湿了。
“日向。”
鼻尖忽然传来温热的触感，他睁开眼，见到影山微微低头凑过来，说话声音很轻，“下雪了。”
“下雪了？”
“嗯，下雪了。”影山说着，又伸手接住一片雪花。
那是一个很奇怪的瞬间，日向在往后岁月里回想起来这一幕，依然闪闪发光。漫天的雪花纷飞，落在他喜欢的人身上，他喜欢的人伸手从他的发梢上捏下一片，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，看上去很温柔。
他沦陷在这样的温柔里，脑子一热，伸手拽着影山的衣领，踮脚亲了上去。
这个吻仓促又突然，影山被动的弯下腰，反应过来时只觉得下巴一痛，接着被用力地推开，摔在地上。他没料到日向会忽然拽着他亲上来，更没想到这家伙亲完就翻脸，还把他推倒在地上。
“你搞什么啊！”他皱眉骂了一声。
“抱歉！我不是故意的！”
日向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了，上前一步，想拉他起来又不敢伸手，语无伦次的，最后蹲在他旁边。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，柔软的塌陷下一块，他忽然感觉到有些无奈。
刚刚在路上的时候，他还暗暗决定，既然是日向先喜欢的他，就应该让日向先说出口表白，他再接受。但现在看来，好像真的被姐姐说中了，不管是谁，在喜欢一个人的时候，这份心情是无论如何也想传递出去的。他看着日向湿漉漉的眼睛，通红的鼻尖，还有蜷曲着揪着草皮的手指，忽然很想看到这家伙听到自己的告白惊讶意外的样子。
“对不起影山，我刚刚…你别生气，我真的不是故意的。我…”
“我喜欢你。”
“…什么？”
和他幻想的一样，日向在听到这句话后，眼睛睁得很大，满脸写着不敢相信。他心情很好，欣赏着日向震惊的傻样，又说了一次。
“我说，喜欢你。”
“你喜欢我…”
日向吸了一口气，眼眶有些红，他低头埋在手心，额头轻轻靠着膝盖，再开口的时候声音有些哑：“你真的喜欢我啊，影山。”
“你好烦，到底要说几次啊。”
影山被他闹得也有些不好意思，红着脸转过头，过了半分钟，又别别扭扭地开口说了一次喜欢。
“嘿嘿。”日向仰起头看着他，抬手捏住他的指尖，慢悠悠晃着，问他们这样算不算在一起了。
“废话，肯定算的吧。”
日向用拇指拨弄着他的指尖，一会抚摸他因为打球摩擦出来的茧，一会又凑到他的手心里嗅他的味道，像只找到了新玩具的小狗，时不时傻笑两声，对一切都充满好奇。你怎么老傻笑。影山想骂他一句，但在日向找到自己的指缝，将手指一根根挤进来的时候，他发觉自己也在不停地笑。完全克制不住，只要看到日向，他的嘴角就忍不住上扬，和傻瓜一样。
“…呆子。”
“可是就是很开心啊。”
“话说你刚才偷亲我是怎么回事，磕我下巴上就算了，还有你的口水。脏死了。”
影山故作嫌弃地用手背蹭着下巴，日向扑过来，嚷嚷着他的口水才不脏。闹着闹着，没留神就滚作了一团。手臂撑在日向耳侧，将他罩在身下，下半身四条腿叠在一起，亲密又过分。日向的呼吸热热的，扫在他的脖颈上，很痒。影山腾出一只手，虚虚捂着他的口鼻。
“喂喂，你是在谋杀我吗，影山先生？”
胸口被日向捏着拳头砸了两下，没用几分力气，比起嗔怪倒更像是撒娇。影山心间一动，隔着自己的手背，俯身吻了下去。日向的嘴唇大概是软的，轻轻印在他的手心里，触感让人有些上瘾。他不等日线红着脸要说话，撤开手，慢慢低头，抵在他的额头上。
“喂。”
“干…干嘛？”
“我想亲你。”拇指揉过他的嘴唇，影山又凑近了一些，“可以的吧？”
“这种事情，不用问我也可以做的啦！”
他没再犹豫，颔首咬上那一瓣红。日向的嘴唇果然是软的，轻轻触碰到时能感觉到细小的电流直窜他的脑海，促使他伸出舌头，在他的唇缝上舔一口。日向大概说的是对的，他的口水确实不恶心。影山在接吻的间隙里分心想到这句话，稍微松开喘了口气，勾着他的舌尖又吻了过去。
雪落在他们的身上，融化在吻里，等他们亲够了，衣服上早已布满一摊一摊晕开的水渍。
“日向。”
“嗯？”
他其实有很多话想说。他想问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，想问明天放假的话要不要来他家一起看新出排球动漫，还想问他怎么穿这么少，刚刚跑过来的时候手指都冻红了，会不会觉得冷。但最后，影山什么也没说，只是撑着地站起来，拍了拍身上沾到的草屑，伸手将日向拉了起来。
回去的路上，日向一直拉着影山的手，蹦蹦跳跳的，嘴里不知道哼着什么歌。
“其实我写了一本关于你的攻略，还被菅原前辈当做恋爱攻略了。”日向忽然停住脚步，对着影山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。
“什么攻略？”
“当然是——”
他松开影山的手，往前跨了一大步，转身朝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：“我的独门秘籍！”
说完我，也不给影山说话的机会，扭头向前一阵疯跑。影山没意外地追了上来，和他并肩冲刺了一会，在停下后重新拉住他的手，指缝贴着指缝交握着。
“笨蛋，明天出门记得戴手套。”
“哦。”
感觉…他的《王者攻略》又可以加上一条内容了，日向想。就叫影山弱点之六十七，影山同学特别喜欢牵手，如果他跑开的话，会立马追过来重新握上。
原来国王在恋爱之后，也会变得格外粘人呢。
end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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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次发这篇是在去年年底，但是浏览量真的很糊，连三千都不到…
有点怀疑是自己笔力不行不能够很好的展现大家心里的影山和日向，写得太ooc太不贴合原著，所以让人觉得没有看下去的兴趣，认为这是一篇烂文。
所以再发了一次，非常希望能够得到看完这篇文的读者的反馈。哪里写得不够好，哪里需要再改进，都可以指出来。我很想知道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。
再次谢谢你能够看到这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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